■首席記者 張懿

　　因為齊聚了全世界人工智能（AI）領域的一流學者與企業家，世界人工智能大會（WAIC）的論壇一直是一場思想盛宴。在本屆大會的若干場論壇中，參與規格最高、思維最具穿透力、洞悉趨勢最透徹的莫過于開幕論壇。昨天，十多位頂級講者在3小時內，將自己對行業的理解和思考與觀眾進行分享，這場密集的觀點轟炸讓人非常過癮。

　　關于現在和未來

　　“下半場”潛力無窮

　　能站上世界人工智能大會舞臺的，都是AI的信仰者與布道者。昨天，多位頂級講者對AI的價值和發展空間給出了十分積極的判斷。雖然說以互聯網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已經深刻改變了世界，但是與AI的未來相比，已經取得的成就似乎就有點微不足道了。

　　全球知名風險投資家、軟銀集團董事長兼CEO孫正義在演講中算了一筆賬。他認為，互聯網對世界經濟的影響，目前主要集中在廣告和電商，而這兩個行業在全球生產總值（GDP）中所占的比重都在1%左右。說到此，孫正義話鋒一轉：剩下的98%，包括交通運輸、醫療、金融、教育等行業，都將在未來隨著AI的應用而迎來轉型，這將使人類社會變得更加美好。

　　360集團董事長周鴻祎說，過去20年是中國互聯網經濟發展的“上半場”，主角是互聯網公司；而今，互聯網經濟已經進入“下半場”，作為城市大數據真正的擁有者，政府部門將成為新的主角。

　　因為大規模的智能制造應用，格力電器董事長兼總裁董明珠深切感受到了AI的價值。和孫正義一樣，她也在演講中算了筆賬：格力電器原先一家上萬人的工廠，在經歷了數字化轉型之后，只需要1000多人就能運轉；而整個集團層面，過去靠10萬人創造800億元的產值，現在做到了2000億元，但員工規模卻減少到8萬人，這也拜數字化轉型所賜。此外，格力原先只有大約600名研發人員，現在擴充到了1.6萬人。也就是說，為了適應數字化、智能化的浪潮，整個公司的發展模式和人員結構都產生了根本性變化。

　　談到人工智能當前的發展階段，華為公司輪值董事長胡厚崑提供了一個獨到視角。他發現，今年世界人工智能大會的展臺上，令人目眩的AI技術展示少了，而實實在在落地的應用多了。這個變化看似有些平淡無奇，但實際上它恰恰表明，AI已經“從有形化為無形”，從飄在“天上”的“云”，化為滋養萬物、潤物無聲的“雨”，在各個層面賦能千行百業：“我們正處在AI發展的關鍵節點。”

　　關于技術與非技術

　　最重要是觀念創新

　　AI發展離不開技術進步，但從推動整個產業健康發展的角度，一些非技術因素或許更為重要。“大數據之父”邁克爾·舍恩伯格昨天用一個失敗的案例，說明AI應用易被忽略的特點。那是在加拿大多倫多，當地政府曾計劃將谷歌的AI技術和理念用于城市更新。這本是強強聯手，最終卻以慘敗告終。舍恩伯格認為，失敗的關鍵在于這個案例中，政企雙方都沒能形成可以凝聚共識的目標與機制，也沒能充分贏得公眾的信任，“智能城市的核心是要作出更好的決策，和技術相比，更要求在組織和機制上進行創新。”

　　中國科學院院士、計算機軟件專家梅宏談到國內的AI應用時，也認可“理念先行”的觀點。他說，國內推進數字化轉型，主要還存在“三不”——“不想”“不敢”“不會”。其中，只有“不會”是與技術相關的，其他都是觀念問題。因此，數字化轉型，必須觀念先行，必須解放思想，樹立互聯網思維和數字化思維。

　　作為AI“獨角獸”，商湯的優勢是技術，但CEO徐立昨天的演講將重點放在比技術創新更高階的范式突破上。徐立說，我們談創新，總是強調從歸納總結，到演繹推理；但真正的顛覆式創新，很多都是來自天才的靈光一現，或者說“猜想”。比如，萊特兄弟就是在不知原理的情況下發明了飛機，AI也是如此。“那么，機器會猜想嗎？”徐立的答案是肯定的。他說，目前越來越多的AI正通過沒有邏輯的猜想，發現了解決問題之道。這提示人們，應該更多地擁抱場景、擁抱應用，讓AI得到更多“試探”和“猜想”的機會，這可能會給世界帶來更多的驚喜。

　　關于競爭與合作

　　如何把握大勢

　　當前，AI領域的國際競爭與合作空前高頻，各國該如何把握大勢，走出適合自己的發展道路？胡厚崑給出的建議是：根深才能葉茂，因此，技術要“扎到根”，也就是說，要大力發展AI芯片、AI計算框架等“根技術”，打牢基礎，增強AI產業發展的韌性。

　　梅宏也談到創新，但他的重點是強調要在開放環境下推進自主創新。梅宏說，AI時代的開放式創新，本質上體現為“三個改變”——從“機械化思維”變為“大數據思維”，從“零和博弈”變為“協同創新”，從“工業化思維”向“數智文明思維”躍遷。基于此，梅宏建議，我國應該高度重視開源、倡導開源、擁抱開源，通過開源的方式，建設自主可控的信息技術體系。

　　談到合作，西門子董事會主席兼CEO博樂仁認為，在AI時代，各方的精誠合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重要。他強調，沒有一個國家或者組織，可以憑一己之力就能釋放AI所有的潛能，因此，“大家要以更加開放的心態，構建開放的生態系統”。

　　昨天，作為整個開幕論壇最后一位演講嘉賓，美國前總統國家安全顧問、前國務卿基辛格博士也通過視頻發表致辭。這位98歲的老人用緩慢而非常清晰的語調表示，在高科技領域，天然存在著壟斷的傾向，但是為了迎接AI的新世界，國際上任何一方都不能謀求壟斷，必須通過對話在雙方之間達成一致，使得其符合各自的安全、商業利益和人文發展的需要，“這是我在了解并研究人工智能后得到的結論”。